第四十二章 山贼
光明会如今的总舵位于土卫六北回归线附近，他们把据点建在这里，是为了方便指挥攻打北极的富豪区——也就是说到今天为止他们还没打下来，或者换句话说，他们攻打这里的急迫感还比攻打新星城更强一些——毕竟是民用的居民区，比较好惹，而且有大量的财富……你就能看出这些人根本不会有什么大出息，放着半瘫痪的新星城不去拿，跑来北极烧杀抢掠，以为这里的人就是你的软柿子，对不住，你恐怕搞错了。
我们说过，土卫六和土星是潮汐锁定的，就是说在土卫六上土星永远就在那一个地方不动，不论在土卫六的哪里看土星它永远都在天空的同一个地方，不会升落。太阳系里大量的卫星都被主序星潮汐锁定了，月球也是，在月球上看地球也不会升落，永远就在一个位置。这其实是一件相当恐怖的事，土星的反光率很高，这么亮的一只大眼睛一出门就直勾勾瞪着你也是挺吓人的一件事，所以初代土卫六的殖民们禁受了剧烈的心理摧残。但是……用一句地球时代的流行语来说，正面欢迎虐待吧，虐待着虐待着你会发现你爱上他了，现在土卫六上的人就是这么个情况。不论是哪里的人，是南极还是北极，在温带还是赤道，人们都爱上了土星，都一个劲地往有土星照耀的地方跑……这玩意，只要你能受得住，你会爱上他的。可能主攻北极圈有这方面的因素也说不定，总之光明会在以前他们打下来的一个叫落日城（因为从他们这里看土星老像要落下去了似的）的地方扎了营，建立了根据地，在去往新星城的方向展开了防线，然后把大量部队投往北极，眼看忍都忍不住地想把大本营搬到北极去了。
这个事情有个特别好笑的地方是联邦政府其实对这种情形无能为力，他们的大部分巡航舰都在和繁星号对抗的时候被摧毁了，剩下的一些还要投入对其它城市的保护里，所以能抽调出来支援北极的兵力非常有限。即便这样，在大规模的自然灾害过后光明会跑出来四处掠夺，打到北极的时候哑然发现他们推进不动了……
这种反抗的力量主要来自北极地区那些土豪，如果说旁余的城市还可能跟光明会的土匪达成协议互不侵犯，那他们可是没有退路的，自古以来这种事土豪都比旁人看得清楚，一但北极沦陷那他们真是万劫不复，所以这里的抵抗是最凶猛的。联邦政府的主要武器是脉冲炮，光明会的主要武器是一些乱七八糟的枪炮，什么都有，最先进的武器就是那些偷偷摸摸给他们提供武装支援的城市拿出来的一些老式装备，有多老呢？你可以从这些人的武器里找出过去地球时代用的那种制式导弹，当然，导弹里没有核能，就是简单的制式炸药，这些人就用这类东西打下了一个又一个的小城市……当他们来到北极的时候发现他们面对的武器主要是智能机器人和智能火炮，北极的人们沿着他们的居民区建起了一堵高高的城墙，城墙上架满了火炮，原本他们可能是准备应付洪水和火星人的，现在好了，正好打土匪——就这样的土城墙，光明会打了半个月没打下来……
土卫六的人工智能我们前面大概地交待了一下，其实在北极圈的这种工事和南极的脉冲炮阵列没什么不一样，不过是小型的，而且没有核动力，发射的都是常规武器，枪弹都是联邦政府提供的，在北极的山腹里同样有一个数控中心操作这些智能火炮。这样的智能机器人和智能火炮是非常贵的，一般人根本买不起，但是只要操控的人应心得手他们的效率非常高，光明会的人开着小飞船一拥而上，本来以为这个阵势就把里面的土豪吓尿了，结果他们看见从城墙里默默伸出一些炮管，然后乒乒乓乓开始放炮，把跑在最前面的小飞船都打了下来，剩下的人掉头就跑……智能火炮的能源来自可燃冰发电机，炮弹都是集束钨弹，换句话说没什么复杂的化学机制，就是物理力把你撞穿，然后那些小型的智能机器人，一个个跑得比狗还快地运送和装填弹药，就这，光明会打了好几次打不下来……
人们在过去制作机器人的时候有过非常多的发展路线，但最终大方向还是要回到人形机器人，因为唯有这样机器人才能适应人类社会的各种需求。试想，你做一个大象那样的机器人，你想让这个机器人开曳行车把你从土卫六的北极送到新星城就做不到，它进都进不去不是吗？现在土卫六的智能机器人是这种情况：如果是在公众区域服务的，比如专门给人开门或者端盘子的这一些，都不是人形，它们被做得缺乏想象力，一个个长得像垃圾桶一样，被没有公德心的人们踢来踢去。在富豪的家里，私人区域活动的大多是人形机器人，其实是越像人形它们的功能就越多，可以帮你遛狗带孩子去未名湖采可燃冰，甚至听你喷粪——人人都有那种不能对其它人说的糟烂事，这些机器人就可以让你对着它们喷，喷完了它还会给你建议，然后你下个命令让它把这些负面东西忘掉，它就忘了——在这一点上人可真比不上机器人。
在北极的城墙上代替人类去做危险的后勤工作的大部分就是人形机器人，这让光明会的人更搓火：这帮人说是跟我们打仗，头都不露一个，花这么多钱买机器人替他们送命，太气人！所以他们虽然暂时没能打下来，但有很大的决心非把北极圈这一块地吃下去不可！
史克宁和陈谈当然知道这边的情况，但是他本来是不准备参与的，这本来是人家土卫六的家事。但现在影响到了他们推进“星火计划”（他们把在新星城建立基地这个计划叫星火计划）的日程，他们不得不横加一脚，其实这种感觉让人很不痛快。
陈谈的猪鼻子就降落在落日城的城门口，在进去以前，他让光电雷达向上看了一眼，土星就挂在天边，令人……恐惧。
他只带了钟锐风一个人，现在他有个打算，就是到时候把土卫六这边的事情交给摩里青，自己带着逐光小队出发去土星和木星的轨道之间建立前沿防线。这些事都需要有人去做，他们之所以在土卫六上这么有条不紊地一天天闲逛，是因为太阳系太大了，以他们见过的地球人的技术和飞船他们飞不了多快，所以才留出了这么多发育的时间。但木卫上的人以及攻击火星的人迟早总要知道土卫六上的金库被人端了的，他们早晚会来，你先一步去建立防线就能抢占先机——对火星的进攻也不是无视距离的，他们在火星轨道放了一个比邻星号才做到了这一步，那么在太空里建立一道防线，在他们还没来以前就以逸待劳想来是极好的。而且只要繁星号在，侦察到位，发现地球飞船拉满了远远给他一炮就把问题解决了，到时候再反攻火星好像就容易得多——现在太阳系能做大型远航的飞船不多，打掉一个少一个。在这所有事情里，他们用何种形式摧毁了火星上的聚变炉是最需要知道的问题，可是现在他只知道一个大概方向，是星灵也就是意识方面，可是这是怎么应用的呢？这还是未解之谜……
因为他一直在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跟着来接引他们飞船的曳行车往前走的时候他根本没在意周围的环境，快到地方了钟锐风才捅了捅他说道：
“哟嗬！你别看这帮人是山贼土匪，把这个小城市还拾掇得干干净净的！”
陈谈下了飞船，看见这个城市和新星城也差不了许多，不过是街上一个闲人都没有，清理得干干净净，不像一个山贼的巢穴，倒像一个穷而勤快的女人的小窝。街上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个岗哨，里面有几个士兵正面目阴沉地看着他……以往他从没在意过这些人的眼光，现在却愣了愣。
也许我做的事让我变软弱了……他不由自主地想，然后在几个接引他的人的带领下匆匆地走进了光明会的临时军政府。
迎接他的是七八个人，带头的当然就是明尼达，他刚刚喝过一点红酒，一双眼睛醉矇矇的，过来跟陈谈握了个手就去主席的位置坐着去了，然后他就开始托着下巴打盹，这让陈谈愣了愣。接着是一个看上去十分高兴的中年白人，然后这个十分高兴的人又把剩下的人引荐给陈谈，轮到克里斯托的时候这个高鼻深目的家伙在握完手以后猛地抬起眉毛看了陈谈一眼，这是那种十分厉害的眼光，陈谈分外认真地把这个老头打量了一小会儿。然后众人就都坐下，陈谈和钟锐风在这一边，光明会的人在另一边，大家开始谈天。
其实这种会谈特别无聊，一个人要是没耐性去做这种工作简直会要了他的命，章天河以前一遇到这种会议呀、谈判呀就打瞌睡，他自管就睡觉去了。陈谈的耐性比他好得多，他认认真真地开始听光明会的人说话，开始讲话的是那个十分高兴的人，他现在在说对火星人入侵土卫六感到十分不满，他们的入侵让土卫六的人民蒙受了极大的损失，火星人要对此负责等等。怪的是，他虽然说的都是这么悲惨的话，可是脸上还是笑吟吟的，仿佛是对火星人的入侵和土卫六的平民死伤很开心似的。说完了这些，他话题一转，又开始批判联邦政府，说联邦政府被好战派的人鼓动，一直以来就打定了主意反攻火星回到地球，在这一点上他们和联邦政府是完全不同的，光明会崇尚和平，只想让土卫六自给自足，让土卫六的人民过上幸福生活，从来也不打算去进攻其它人，或者建立别的殖民地，等等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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