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心虚
江潮生盯着刘轩在想的事情是这样的:如果搞了半天基因工程和人工智能的结合结果却是一场空,那恐怕他的地位就要出问题了……
土卫六上的所有章鱼都经过基因改造,我们前面说过,章鱼牛的地方在于它们比人类多出一万对RNA,可以修复自己的基因以适应不同的环境,这是什么意思呢?如果一条章鱼混着混着发现周围净是男的没有女的,它就可以改造自己的生殖系统让自己变成一个姑娘去勾搭野男人,以前是往别人嘴里塞**,现在也可以让别人往自己嘴里塞**,人类如果有这个本事那会解决……不,还是解决不了什么根本上的问题,拿火星人打个比方,其实火星人当然是女多男少,因为火星生活根本就是女人主内(火星本星)男人主外(火星以外),男人们跑到外太空不知道为什么就死了或者失踪了,女人们在火星上过得就比较安全,就便这样,照样光棍比寡妇多,这是个人类学或者伦理学上的问题,不是性别差数的问题。章鱼在浅海的时候可以适应浅海,经过土卫六上的人们基因改造以后它们只要有水就哪儿都能钻下去并且不会出现压力差的问题,而江潮生的研究主题就是把人工智能电子脑装进章鱼的脑子里让它们能听话,以辅助人类完成以前完成不了任务,以及他的“太阳系大一统”计划,在这个计划里有大量的工作需要进行水下作业,如果这些章鱼失控,那么他的计划就得报废——所以你知道这40%的回应率让他听着有多恶心了吧……
“有没有别人知道这件事?我是说回应率的事……”江潮生开口向刘轩说道。
“这是联邦机密我怎么会让别人知道……”
“嗯,这件事办得好,先不要对外讲,我回去想想,怎么再改进一下电子脑,我们准备开始下一期实验吧。”
“可是如果回应率这么低,我觉得还不如装上第一代的电子脑来得实用……”
“什么时候轮到你教我做事了请问?”江潮生恶狠狠地瞪了刘轩一眼,“摆正你自己的位置!”他凶了这么一句,马上就又放缓了口气,“‘我们’(他加重了这两个字的语气)的工程不能因为这一点挫折就放慢速度,不然就是,二代电子脑在实验的同时开始进行三代的研发和应用,时间紧迫,我们如果不抓紧时间做,木卫上那些人的水平很快就反超我们了,到时候我们用什么领先他们一步?这是星球战略层面的问题,不可能有保留和协商的余地。你加油做吧,多辛苦一点,这边就靠你盯着,你不努力我们的计划就得泡汤。这样,我回去尽快把三代机器人做出来……”
他把刘轩的脾气摸得透透的,这小子吃软不吃硬,你凶他没什么用处,反倒是说一些好听的话他才能尽心竭力地帮你做事——江潮生把刘轩父母弄到新星城里养起来,把他本人弄到这个真海里干活,一个月上地面看一次父母,把刘轩感动得鼻涕眼泪的,就便是如此,你要是凶得太厉害这小子也会给你磨洋工。他其实是江潮生计划里特别重要的一个人,但工资没多少,对刘轩来说能养活父母就行,要那么多钱没什么用,而且他也确实喜欢做现在的工作,能下功夫有真能耐——这是老板最喜欢的那种员工,你用感情上的一些东西和意识上的一点尊重就能把他抽得团团转,给你当牛作马还把你看成再造恩人——所以江潮生总是骂他几句就赶快再捧几句,刘轩自己都知道被江潮生摆弄得服服贴贴,但他也就这点出息了:不让江潮生摆弄能怎么办?再回去搞基因的那个工程上被人打嘴巴吗?以前那么过好像也能过得下去,现在再让他挨打他是死活不愿意了——所以人是不能太舒服的,不然你就没法吃苦了。
接下来又有一阵子他们交流了一些其它的问题,但最主要的还是针对章鱼身上的基因改造和人工智能谈的,之所以选章鱼,因为这家伙的可塑性特别强,一般死不了——同样的基因手术,如果用在人身上人早就咽气或者变异了,章鱼不会,它们往往能表现出比人类高超得多的生存技巧——有时候江潮生真不知道是该佩服它们还是该害怕它们,按道理说章鱼才应该是星球的统治者而不是人类,像土卫六这样的星球章鱼比人类适应得更快而且活得更舒服,而现状是人类把它们养在笼子里搞研究——所以万万不能让这些家伙跑出去,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
把该讨论的事情都弄完,江潮生去牵起小江智准备返回地面,临走的时候又不放心地安顿了好几次,让刘轩把现在二期试验的结果先压下来,等三期电子脑出来以后再说。然后他返回曳行车,推动引擎沿着隧道进入甲烷湖,随便挑了个地方把曳行车的屁股对准可燃冰山体,摁一下按扭,那节车厢就自己运转起来,在可燃冰墙上钻一个洞,挖一些冰回来用。
整个作业的过程是全自动的,土卫六上的可燃冰可比地球上的品质好得多,但仍需要拖车进行挖掘和加工,把它们压得更密更紧,这个很好理解,密度高当然发热量就高,所以刚开始在土卫六上开采可燃冰的时候人们都是在下层挖——越往下可燃冰的密度就越高质量就越好,当初联邦政府没管控这个事,许多公司就鸡贼聪明都抢着去深处挖,结果后面发生了严重的塌方事故,压死两千多号在下面作业的工人……这种事特别耐人寻味,就是个傻子都知道你把下面都掏空了上面能不塌吗,但是只要没人管人们就都去下面挖,就像是在赌命似的,都知道要塌,看谁倒霉会碰上就完了,在上面挖没那么高的利润不是吗?这像什么?像不像过去的房地产或者证券、保险、互联网、金融行业?人人都在下面挖,连个支根柱子的人都没有,人人都觉得轮不到自己,结果嘛……
所以现在土卫六上的可燃冰开采要办牌照,而且联邦政府会指定一块地方给你,你是什么公司就去哪个湖哪一层挖,不定时有巡警过来监督你们,发现你不按规定在那乱挖就把负责人抓回去打一顿然后扔进监狱里让你吃牢饭,而且都把你跟黑色人种关在一起。黑人嘛,有个强项是体力特别强,据说这是因为当初他们在做奴隶的时候练出来的,身体弱的都被淘汰掉了,剩下的都是猛男,这些人会怎么对待一个细皮嫩肉的公司老板那就看你的造化了……
江潮生有私人开采可燃冰的牌照,他一个人才能挖多少,所以想在哪挖就在哪挖,联邦政府会有限地出具这种牌照,一般人当然搞不到,可燃冰是挺多的,你随便去哪都能找到,但是质量好的像未名湖深处这种就需要牌照你才被允许去挖。像江潮生这个拖车这么大的话(两节高铁这么大)挖一次就够他家里用一个季度了,挖回去以后拖车车厢是直接和家用发电机相连的,像江潮生这等人物自家都有可燃冰发动机保证能量供应,穷人才用联邦政府的电网和冰网,这也是一种身份的象征呢!
在作业的时候江潮生心事重重,没太理会看着拖车车厢像虫子一样展开一节一节吞食可燃冰、压缩和存放它们乐得直拍手的小江智——小孩子们的快乐总是来得比较简单,这和傻子的快乐来得简单一个道理——要知道,快乐这种东西都是有人给你守护的,对小孩来讲就是大人,对傻子来讲就是家国,没有谁的快乐是来得直白而且容易的,大部分人连这一点都意识不到。
江潮生想的除了他的工作上的事,还有他的大女儿,那个让流氓见了有点腿软的江睿,她也是他头疼的一个原因:这孩子成长太快太顺,感觉上她要栽一个大跟头了——不论什么时候大人们总是为自己的孩子操心的,没办法,谁怨你要生呢,生下来就得对人家负责不是吗?
江睿的问题来自哪里呢?江潮生说不太上来,因为这几年他和江睿接触得不多,更不深,他只知道她有点爱情故事,像她,二十岁了,有点这种故事很正常,土卫六上的法律规定十四岁人就算成年了,所以其实有点这种故事没什么奇怪,奇怪的是她过后对这种事的态度:她从来不跟家人说这些事,也不跟她的朋友说,因为自从上了巡航舰以后这姑娘就不太跟以前她的那些朋友来往了,这种憋起来的态度就很有问题——小姑娘们的爱情故事应该是激烈的、美好的而且是开放的,对谁说都不丢人的那种,但是她不从来不说。一个女人是会因为一场恋爱改变她的人生观的,男人们好像好一点,但是这种不说出来的爱情算什么?是被人深深伤害了吗?伤了什么才能让一个二十岁的姑娘伤心跌份头也不敢回而且还从来不对外说呢?尊严吗?二十岁的人你有什么尊严可言?这个岁数不正好是人可以理直气壮无耻的岁数吗?做了什么事都可以两腿一蹬趾高气扬地用一句“我还小我不懂”就糊弄过去,谁会跟你较真呢?那还有别的什么吗?她不缺钱不缺地位不缺追求她的人,可是看上去却快乐不起来,因为她老是在喝酒,除了值勤就是喝酒,有一次江潮生去看她,这姑娘醉得不省人事衣服都没穿躺在她家沙发上口涎直流,她这是怎么了呢?江潮生不知道,姑娘已经长大了,这种场面太尴尬所以他当时是溜了的,但家里的监控不会撒谎,江睿一定知道他来过,不过他们俩人后来都没提过这件事,大家避而不谈。作为一个父亲,江潮生有时候会觉得是不是他的再婚给这个姑娘造成了什么心理上的毛病,但他又不敢沿着这个方向想下去,也不敢跟江睿谈,只能在心里暗暗希望大姑娘能坚强,不要被这些东西影响……
所以他是心里有愧的,每次面对江睿都多少觉得有点怕她——他怕章鱼,怕江睿,怕自己的计划不成功从高位径直掉下来,所以这个人活得其实是有点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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