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1/ 2）

推开酒窖的门，一阵凉气让我觉得美好的生活突然就重新开始了，死亡的感觉从我心中消失，我想凤凰涅槃后的欢欣也不过如此吧。

随着凉气迎面而来的，还是那个看上去笑得很有专业素质的女店员。

我不太喜欢这种笑，太职业化了，它表现的不是丰富的、柔软的感情，是严谨的制度规范，一条一款，有板有眼。

一九九九年八月底我飞新疆，就曾对机组里的一位维吾尔族**说：“你能不能不要对着我笑。”

你猜她怎么着。

她微笑着躬身凑到我的跟前说：“先生，我能为您做点什么，喝杯咖啡？”

我把头扭向外面，看着小山一样的云团远远地掠过。它柔软的样子让我有了纵身投入的冲动。

对了，我忽然想起，在乌鲁木齐机场降落之前，也就是晚上十一点左右，我也看到过刚才那朵很怪异的云，就在机场西头。孤零零地停泊在那儿，像个神秘的天外来客。也许那真是一个飞行器？

我指了指那朵云，问那个老是挂着制式微笑的***族**：“那是什么？”

她躬下身向窗外望了望说：“您好，先生，那儿就是我们即将降落的乌鲁木齐机场，欢迎您来到新疆。维吾尔族的热情一定会让您的新疆之行充满愉快。”

那天我很想站起来，狠狠地掐着**的脖子高声宣布，我要退机票。

得知我是来和老板谈事儿的，女店员彬彬有礼地把我引到了楼下的办公室，她黑色的中跟皮鞋踩在楼梯上，发出一种空洞而神秘的声音。

这时我忽然觉得她身后瀑布式的披肩发里隐藏着贞子式的脸，她冲我冷笑了一下，似乎在表明我已经中了她的圈套。

我的两只手突然有了神秘的力量，它驱使着我有掐她脖子的冲动。好在在那力量付诸行动之前，我们已经抵达楼下老板的办公室。

于是这个女店员就很偶然地活了下来。

老板看上去也就三十六七岁的样子，个不高，很壮实，眉目间透着豪爽的气息，脖子上挂着一条很壮实又很恶俗的金链子，得意地表达着某种经济权力，也表达着某种说不出性质和内容的着急。

我没有和他寒暄，直接就问他转让费能不能降降。

他也挺干脆，说最多只能让一万，二十七万，其余的优惠就是能让大房东跟我签三年不涨房租的合同。

我沉默了一会儿说：“二十万。”

他摇摇头说：“这个价毫无诚意。”

磨了十来个回合，他像得到了指令的柏拉图式人似的，坚决不肯再让一分钱。我只好怏怏离去，在我的背后，是女店员很有敬业精神的微笑。

走出酒窖没多远，我下意识地回了下头，见有两个年轻的女人来到了酒窖前，东张西望，指手画脚，然后走进了酒窖。

我断定她俩也是来盘店的。心里不禁一紧，万一要是她们和老板谈妥了，这个让我心仪的店面可就没了。

不能走啊！实在不行就进去跟老板拍板，这个点我是要定了！

我先从对面的小烟酒店里拿了一大罐冰镇啤酒，然后在距离酒窖不远处，找了个能在心理上多少带来点阴凉的地方，坐下来，静等两个女人从里面出来。

那朵怪异的云还在，而且这么长时间了也竟然没有变形，也不移位。

我把两手两手握成筒状，前后相接地架在左眼前，像是拿着一个单筒望远镜，对着那朵云看。

在我的“望远镜”里，云朵上的那张笑脸清晰多了，它平静而惬意，仿佛想到一个和整个宇宙都无关的好事。

它在想什么？和整个宇宙都无关的好事是什么？

小时候我特别喜欢在月明如镜的晚上，站在窗前，像现在这样观察月亮，试图用这样的办法找到月亮上那只传说中的兔子，后来还想看到可以轻舞长袖的嫦娥仙子，看看她手里究竟有什么样的法宝，能将我的小鸡鸡收走——这是一个胖大妈看见我在她们乘凉的大树后面尿尿时说的。

她的戏言给年幼的我造成了不小的恐惧，我经常在睡梦中见到嫦娥拿着模糊难辨的法宝悄悄地向我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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