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神百算的出现

这老先生闭着眼睛，只是面对着吴桐，不做声。莫非生活窘迫，过得不甚如意？叫他一个小子过来解闷儿的？吴桐心里暗骂，这老头儿…没事儿瞎捣什么乱…？还着急找韩驷师叔呢，怎么有时间和他论长短！

吴桐心里狐疑不决，走上前去不是，不走上前去也不是。老头儿虽然邋遢，但也不乏仙风道骨的气质。长辈叫他上前过去问话，岂有吱唔不前的道理。吴桐走两步，停一步，好在距离算命先生的地方不远，十步之距，一会儿便走到“神百算”的跟前。

“神百算”依然紧闭着双眼。待听到吴桐脚步停落之后，原本合十在胸前的双手，竟大伸大展的动作起来，而后又不紧不慢的在空中划过半圈，重新归于胸前处，嘴里呢喃啦一句，“福生无量天尊…”

吴桐毕竟年轻，从来未与道士有过交集。只小时候听娘亲吴六娘说过所谓的道观里的道士，如何如何以人过世后的腐肉做金丹以求长生不老，也听过她说过妖道士如何如何拂尘指月，符咒一出天地失色的故事。今日一见，总觉得娘亲说的有几分道理，就眼前的道士来说，几番动作…像是会故弄玄虚的样子。

他正在胡思乱想间，全然被这“神百算”云里雾里的动作吸引，打乱了之前要找韩师叔的念头。

“小兄弟，可再上前一步来。贫道有话跟你说…”老道士紧闭双眼的面部姿势从来没有过变化，嘴上不紧不慢的吐出几句话来。一手保持合十姿势，另一只手指向他面前的座位，示意吴桐可安心坐下来。

吴桐谨慎的上前走上一步，坐在了有些破旧的方凳子上。左看看右看看的端详着老道士。

“贫道脸上没有花，小兄弟在找什么呢？”老道士似乎一语双关，直截了当的说了出来。

吴桐起初还以为自己逾越没了规矩，算命的老道士到底算前辈，直接没头没脑的看人家眼睛也不太好。收起眼神，看向道士的算命桌面，上面盖着一张好大的八卦阵法，一阴一阳，三阴三阳，好一个古旧，又透着刚柔变化的易道周流学说。伸耳又听得老道士所说的后半句，似乎晓得他的心思。

他皱皱眉，反问道，“道长，可是知道我在找什么？”

“贫道眼力不佳，耳力确实可听百米之外的绝技。方才听到你的脚步声，就觉得小兄弟你胸有难言之隐，而后在街上又听到你所说那番话，确有彻悟的意味。贫道好奇，所以请小兄弟前来，论个一二，或许贫道也可以帮的上你啊。”老道士倒是伶牙俐齿，口角生风。说透一半，嘴里的话也藏着另一半，说出口的半边是吴桐所做的所说的，未说出来的则是老道士自己半猜半解的。

从前随大师姐秋辰或者他自己偶尔也下过山，却没有半分印象是见过这位老道士的。今日一见，倒像是专程在柔城里等他的。吴桐心里琢磨，难不成这老道士要东拉西扯一番，自己还赶时间，就不和他多纠缠了。开口道，“老道长，怕是找错了人，晚辈还有要事，就不奉陪了。”吴桐起身就要离开算命摊。

老道士一听他要走，忙开口挽留，“小兄弟莫要着急，你所忧愁之事，贫道已经了解二三。破解之法，难道你就不想听吗？”

吴桐本就已经起身，正要向前迈上一步，半边外衫也还落在方凳子上，此话一出，又忽然停了下来，重新做了下来，说，“好吧，晚辈心急，前辈莫要怪罪。实不相瞒，我要寻的一人，找他也有很重要的事情相商。前辈若能帮得我，便不要遮遮掩掩的，真能帮得大忙，必有重谢。”无奈，他也是死马当活马医了，樊花楼再难找，也不敌他此时的困境。虽然自他打小，吴六娘就说凡事靠他人莫如靠自己，但真到了不晓前路的迷茫之时，这也是唯一的办法了。

老道士掐指一算，乍然笑了一下。俗话说，十个瘦九个贫，一个有精神。但这太瘦，骨骼棱角太过分明，脸上实在挂不住肉，着实不好看。现在老道士笑起来，露出两排大板牙，更是大白天的有些瘆人。

“嗯，贫道刚刚掐指算来，小兄弟可是从东边下山来的？身上粘着来的泥土气，是从庾岭上来的吧…”说到后面，老道士自顾自的笑了起来，吴桐盯着那焦黄的大板牙，本来朝前探头的身子，也往后撤了撤。老道士似乎有所发觉，又接着说，“古时便说天象北斗观星瞻，凡事都会上天有所预警。小兄弟刚刚说要找人，又说紧急之事，不得耽误。嗯…今日早间的雾气十分浓厚，甚至不易下山，算得这雾气风散，像是从东边的庾岭山那边飘过来的。”

吴桐听得老道士的话入神，说的话也是滴水不漏。口吐珠玑的样子令人咋舌，还算得他的来处不假，倒是有几分水平。“道长，所言不假。晚辈的确是从山上下来的农户，因家里有要事，急忙下山寻得家里叔父，所以烦请道长指点一二。”庾岭山世人皆知，里面销魂道的存在，却是无人晓得的它真正的所在地，却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地庾岭山上。为了防止城里普通百姓地恐慌，他只能谎称自己是农户之子，下山找亲戚叔父罢了。

“呵…小兄弟是以为，贫道眼睛不中用，心眼儿也不好使了吗？拿一个乡野农户的名头在这里揶揄老道不成！”老道士闭眼轻笑，嘴上不快，话里也夹带着棍棒，毫不留情，倒显得瘦极了的面目也略显狰狞。又道，“销魂道自创道之初，就盘据庾岭山上百年，普通百姓不晓得，我堂堂神算子，有神机百算之能，会不晓得吗？小兄弟这玩笑莫是…开得太大了吧。”老道士神算子一语中的，轻飘飘的便戳破了吴桐的谎言。

此话一出，倒是羞得吴桐白净的脸上淡淡发红，老道士倒是看不到。销魂道杀手的江湖，若不是江湖武林人士，怎么会知晓呢。看来也不必遮遮掩掩的，倒显得他小家子气。吴桐清清嗓子，一本正经的说道，“神算子前辈看来也是江湖中人，晚辈刚才失礼了。没错，晚辈确为庾岭山下来的弟子，现下有要事要找“盗四方”韩驷师叔，烦劳神算子前辈指点迷津。”韩驷的名声，在江湖中也是响当当的，鸡鸣狗盗之辈，大都认他当做祖宗般供着，敬仰极了，不差于对待亲祖师爷的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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