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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恩怨几多·木萧风飒(1/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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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栾楚廷与丘元焕离去,栾采晴倒没有讶异之色。左臂的伤口极深又未及时处置,如今失血已多,虚弱无力。她缓缓起身,艰难走近后盘腿坐好,将伤口敷上丹药包扎妥善才嘲弄着道:“男人没有一个靠得住,对麽?”

不知是在讥讽祝雅瞳,还是在嘲笑自己。

祝雅瞳单掌按在吴征胸口,闻言睁目道:“你若要杀我,还有一次机会。”

“你真想守着他一辈子?莫忘了,他也是个男人,还是我家的种!我家的人个个都是薄情寡义,不会有例外。”栾采晴奚落道,不慌不忙地等待。

“我比你了解他,不需要你操心。怎麽?既然这麽恨我,还不动手?”祝雅瞳一挺胸膛傲然道。

“不急。戚浩歌的寒冰真气非同小可,他当然是比不上你啦,但是这个小娃娃可受不住。要救娃娃的命,他五脏郁结,你至多个把时辰内力也会消耗一空。现下你已没了体力,若是内力也没了就连站都站不起来,届时我再出手不迟。”栾采晴梳理着鬓边的发丝道:“我可没那帮男人所谓的要事一大堆,等得起。唔,我猜你能救回他的命对不?你的本事,我一向是很佩服的。”

方才还生死相拼,现下却像好友重逢,惬意地谈天说地。生死关头祝雅瞳毫不动怒,栾采晴计画许久,良机就在眼前也不急躁。吴征若是还清醒,一定会惊异于两人之间奇妙的关系。

“这你也管不着。”祝雅瞳脸色越发不好,仿佛大病了一场。她披头散发,浑身透湿,血污处处,未及癒合的伤口还有鲜血不断地沁出。却死命地催动着内力,按着吴征胸口檀中穴的手臂不住颤抖,在春雨刚止,薄云散去露出两三点小星的夜里越发显得凄凉无助。

“不识好人心!”栾采晴扁嘴摇了摇头道:“整座桃花山不想你们死的,可唯有我一人了,否则方才我可不会对他留手被占了便宜。若不是知道你信不过我,倒想帮你敷上伤口了。”

“总之你没安好心,我知道这些就够了。”祝雅瞳眼帘渐渐低垂,美眸半合低声道:“就算想留下我们的性命,少说也要废去武功吧?”

“那是自然了。”栾采晴目中厉色一闪,冷笑道:“当年你不也让我无法动弹,任由宰割麽?”

不知是被说中了心事,还是不欲再做争辩,祝雅瞳闭口不言。栾采晴自觉无趣,妙目却灵动地在吴征与祝雅瞳身上打着转。

刚放晴了不久,片刻之后天空又下起雨来。春风萧萧,雨雾飘飘,这一场蒙蒙细雨润物无声,原本是一场北境难得一见的江南烟雨,但浇在各带伤势的三人身上,只增愁绪。

吴征始终气息奄奄,祝雅瞳面色逐渐发白,栾采晴也越发凝重起来。此刻她说不清心中的滋味,许久以来的夙愿,待终于有了机会苦心孤诣了一年多,即将一朝夙愿得偿,百感交集。即使一切如自己所愿,做了之后,将来又将如何?

幼时在燕国皇宫中颇受宠爱的小公主,青春活泼,美丽任性,无忧无虑,一切终究已经散去。一场鲜血的盛宴,不是因为皇兄怜爱她,顺从他,而是恰巧他也要做这件事。待云开日升,桃花山上这一夜的春雨,像极了十六岁那年的浮华,只留下一地泥泞的痕迹。

若是十六岁那一年没有遇见奚半楼从此流落江湖,若是两人身上没有那麽多枝叶相连的羁绊可以浪迹天涯,这二十馀年的光阴,荆钗布裙,会不会比现在快乐得多?

栾采晴站起身来道:“害了我的人有很多,可始作俑者是你,你也不该欺骗于我。或许这是一场宿命我终究躲不过……不重要了,自己做的恶,无论有理无理,终要有报应的!”

“嗯,对不住了。”祝雅瞳睁开眼眸注视着栾采晴道:“是我对你不住,你要怪我,我无怨言。”

栾采晴踏步逼近,一步,两步,缓缓道:“梦境破碎之后那种虚幻的痛苦,你我都尝过。现下我曾受过的煎熬,你也要尝一尝。”

“嗯。”祝雅瞳脸上泛起异样的神色,似笑非笑,歉然却也说不上:“欠你的可能还不上了,我还不能出事!可惜没能多拖延些时刻。”

令栾采晴绝然无法预料的是,祝雅瞳忽然横抱起吴征,飞也似地窜了出去!比起方才的力尽枯竭,现下身姿又恢复了活力,虽然一身湿透颇显狼狈,奔行的步伐却稳定又有力。

“怎麽可能?”栾采晴缩了一缩,被唬得魂飞魄散,眼见祝雅瞳奔出十馀丈才猛然醒悟,一咬银牙也拔步追了上去。

凭藉一股决死的悍勇之气,祝雅瞳成功逼退了丘元焕与栾楚廷。那时的她,是一头受伤的雌虎,在绝望的边缘奋力挣命,不仅仅是她,还有珍逾自己的爱子。谁都知道那时的祝雅瞳不能惹,丘元焕若是出手,祝雅瞳必死无疑,可丘元焕也必定要受重伤!——功力相若的绝顶高手之间,一方奋不顾身,一方却要担忧方方面面,气势上不免就有了高下。加上奋不顾身的招招以命换命,丘元焕并非做不到取祝雅瞳的性命,而是舍不得,或者说不值得如许大的代价。

身后还有新皇需要他扶植,长枝派还需在他的羽翼下再度崛起。

栾楚廷也一样!相比起万里江山,万乘之尊,祝雅瞳的命并不值得他去搏上一搏。同为十二品修为的武者,丘元焕和栾楚廷自然知道登临绝顶的高手,生命力有多麽强悍。

吴征将死,祝雅瞳即将油尽灯枯,且将一直衰弱下去,留给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的栾采晴也是最合适不过的选择。栾采晴可以和她耗上一天,两天,三天,慢慢地耗死她。至于男人,自然该留下有用之身,去做男人该做的大事。

可谁也没能想到变故来得这般快!半个时辰的时光,一直拼力催动内息为吴征续命的祝雅瞳跑了起来,虽远不如从前稳定,脚下甚至有些踉跄,可确确实实恢复了少许精力。

这绝无可能!

栾采晴在一瞬间几乎要以为祝雅瞳已功力通玄,不是人身,差点落荒而逃。片刻后才反应过来,祝雅瞳一直在恢复着精力,她没有为吴征治伤?居然没有!她怎麽舍得吴征!

栾采晴大怒,施展轻功追了出去。她虽也流了不少血脚下虚浮,可比起恶战了一夜的祝雅瞳要强得多。祝雅瞳没有向她动手而是逃跑,也足以证明现下那股决死的心境已经散去,此时的祝雅瞳才是最脆弱的时候。

也直至此时此刻,祝雅瞳才终于升起逃出生天的希望。她眼眶中不禁渗满了泪珠,时不时一低头听听吴征有力的心跳声,又是宽慰,又是骄傲,又是侥幸道:“好孩子,好孩子!”

吴征吸收了祝雅瞳点穴的内力冲开穴道,祝雅瞳决战两名十二品高手时始终隐忍不发。两人一路逃亡,一路不停地交流。在这一场战斗中,吴征的武功能起的作用太小太小。所以他一直谨记一句话:只要祝雅瞳没事,一切就有希望。待栾采晴欲拿自己为质时才突然暴起,不仅摆脱了栾采晴,还对李瀚漠与戚浩歌产生了致命的威胁,使平衡的战局发生了倾斜,一击中的!

只是十二品修为的武者实在超乎吴征的想像。戚浩歌濒死之际依然有反击的能力,这一道真气打入体内,寒彻骨髓几乎致命,吴征只来得及向祝雅瞳说上一句死不了便即晕去。

生死时刻,母子俩之间有超乎寻常的信任。吴征信祝雅瞳能把他带出死局,祝雅瞳也信吴征死不了!何况柔荑在吴征胸口一按,便知他虽已晕去,神奇的《道理诀》正自行运转,一点一滴地吸纳着体内肆虐的寒冰真气。联想到吴征居然能解开自己封锁的穴道,才明白他体内不仅是经脉宽阔如大海,内息也像大海一样,任你是泥沙石流还是天空清雨,一概相容并蓄,慢慢地被融合与转化。

祝雅瞳心中大喜,却面不改色。她深知自己的伤势有多重,身体有多疲乏,除非燃尽生命激起潜力,否则再无一战之力。她同样有担忧和顾虑,而身边仅剩的威胁栾采晴对于她而言,也是不值得以死相拼的顾虑。

栾楚廷与丘元焕是否真的走了?会不会去而复返?离去的柔惜雪与霍永宁又如何了?会不会在此时突然出现?

祝雅瞳必须留下力量应付意料之外的突发情况。栾采晴既不敢贸然动手,她就始终装模作样地运功为吴征疗伤,实则是搬运周天,积蓄内力与恢复体能。待栾采晴觉得时机已到,才不得不停止运功,亡命奔逃,只恨不能多休息片刻。

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眼皮像铜浇铁铸,一眨之间就要彻底合上再也睁不开。身躯却已麻木,高大的吴征在怀里几乎感觉不到重量,只知深一脚浅一脚地逃呀,逃呀,慌不择路,只盼跑得再快一些!

栾采晴的脚步声始终坠在后面,几次追近,又被祝雅瞳咬牙发力甩开。奔逃开始一瞬间的犹豫,成了难以逾越的天堑。

祝雅瞳深信自己的毅力绝不输与天下间任何一人,栾采晴未必能咬得住。而栾采晴也知祝雅瞳体力枯竭还要多负一人,必然难以持久。三人之间始终保持着十丈距离,谁也不肯放弃。

奔行了个把时辰,正是夜晚的漆黑即将散去,红日跳出山头的一刻。日月交辉之际,正是一天里最为黑暗,目不能视物之时。

祝雅瞳口乾舌燥,越发觉得难以支持。吴征的身体奇寒如冰,让她奔跑得汗出如浆之下仍然冷得打起了寒颤。身体发出的警告让祝雅瞳知道不能再这麽下去,积蓄的体力再次耗尽,栾采晴居然也意志甚坚,可见仇恨的刻骨铭心,再跑自己一定会彻底垮掉。

她忽然停步转身,向栾采晴道:“你想同归于尽麽?”

“总好过让你就这麽跑了!”栾采晴亮出双掌缓缓走近道:“想吓住我?我也可以同归于尽,然后看看你怎麽救你家的娃娃!”

“好!”祝雅瞳深吸一口气将吴征扛在肩头道:“如你方才所言,我也不想要你的命,是你逼我的!”

“你逼我的难道还少了麽?”栾采晴冷笑一声足下不停,已决意搭上生死不留退路!

为节省体力,祝雅瞳甚至来不及带上鎏虹,两人均手无寸铁,只能贴身肉搏。祝雅瞳每动一下都是极大的消耗,更不敢放下吴征唯恐为栾采晴所趁——体力枯竭之下,栾采晴若用游斗,她实在无法护得吴征周全。只能近身防卫,必要时以自己的身体当做盾牌。爱子毕竟重伤在身,若是再受伤便是神仙也难救了!

玉掌飘飘,栾采晴的掌势去向无定,一瞬间拍出了六掌。换做平时,祝雅瞳不屑一顾,可现下却不得不万般重视,屈指轻弹,将掌影化作无形。脑中一阵眩晕传来,身不由己地退后了半步。

两名绝色女子,一样的狼狈,却仍具别致的风华,湿透的春衫之下胴体曲线玲珑,正随着激烈的拼杀左右鼓荡,激起浪潮重重。

栾采晴目光一亮,当即攻势如潮,打得祝雅瞳难以招架步步后退。祝雅瞳暗叹一声:只得先过了眼前这一关,再听天由命了。

当下已无力估算,只能凝起浑身仅存的力量奋力一搏,务求一招制敌。浓重的夜色之间目力大受影响,栾采晴一掌刚出便觉祝雅瞳突然主动出击,臂弯转瞬之间便被拿住,力道奇大地一勾,可想而知凌厉的一掌便将拍在自己胸前!她目中厉色一闪,等待这一时机许久,当即不顾胸前,双掌齐齐向昏死的吴征身上印去!

祝雅瞳也早已料到,左肩一侧让吴征错开些距离,右掌的回勾却多加了几分余势将栾采晴向自己的右侧勾去。两相空间拉开,早已让自己的掌印打在她高高耸起的胸前!

两人再无退路,生死一瞬间,只听两声惊叫,栾采晴一掌打空,胸前也未中掌!错愕间已是急速坠落,浑不知云里雾里!天光刚巧放亮,祝雅瞳足下忽现一个洞口,三人纠缠着一同消失在洞中,惊叫声馀音不绝,顺着洞口闷声回荡……

一条湿润的石洞,布满了青苔,深不见底。祝雅瞳足底一轻时反应神速,将吴征压在自己身上,顺着甬道滑落。她体力所剩无几,青苔被洞中渗出的泉水经年滋养,又厚又滑难以稳住身形,只能顺其自然。也所幸有青苔在,翻滚之间不致受创!

祝雅瞳紧紧抱着吴征,闭目祈祷:“苍天护佑小女子多为孩儿活一天!”

不久后气息一窒,扑腾的水声响起,四周石壁中的涓涓细流汇成一道泉眼,瞬间没过了口鼻。泉水涌动冲刷之下,下坠之势更急,祝雅瞳却大舒了一口气!

坠落之速太快,以她现下的身体无论如何不能再施展轻功,石壁上的青苔也让她无力施展轻功,看着已无法幸免。可此处既有泉水涌出,尽头或许就有一处水潭能缓解坠落之势。

死中陡现生机,即使呛了几口水,胸腹中一阵剧痛,祝雅瞳仍精神大振。这一处石洞足够宽大,吴征与祝雅瞳相互拥抱的身姿足以再加一人。只是撞入泉眼之后,泉水没过了大半边石洞,两人均已无法呼吸。

祝雅瞳翻了个身,扭过脖颈将口鼻探出水面深吸了几口气,捧着吴征的脸颊无奈又爱怜地一抚,低下头以口相就抵开他紧闭的牙关,渡入清气阵阵……

远逾母子之间的亲近,祝雅瞳居然无比平静,坦然地接受这一切!爱子的脸膛棱角分明,唇薄而阔,虽是意识全无,吻在一处时仍有一股奇妙到极点的水乳交融。几口呼吸过去,清气转浊,祝雅瞳居然一时舍不得与爱子分开。好容易又仰头吸入几口清气再吻住时,唇瓣交贴地渡入呼吸已情不自禁地添加了紧压与含吮。时间如止,浑然忘了身在何处。

不一时亮光传来,祝雅瞳打了个激灵,窥准洞口处猛然双掌一撑!两人将将脱出洞口时向上飞起,眼前登时一亮!

一处不知名的山谷!遍览桃花山时并未发现。头顶云雾锁天,山谷里却有鸟语花香,洞口的泉眼至此像一道盈亮的彩带,化作瀑布坠入碧绿的深潭。祝雅瞳眼眶湿润,又果见栾采晴惊呼着冲出洞口!

栾采晴被带入甬道也是一路滑至此处,她身在后方视线受阻,待发现甬道到了尽头已不及反应,只能自然坠落。更想不到祝雅瞳居然飘在自己上方,正带着诡秘的笑容揪住自己飘散倒舞的齐腰长发,一同向潭水处落去。

栾采晴魂飞魄散,连连向上挥掌,奈何鞭长莫及。临近潭水时祝雅瞳发力一掌打下,栾采晴忙举双掌于顶对了一掌!

这一下要不了栾采晴的性命,却让她像块坠落的大石,再也稳不住身形急速钻入潭水里。祝雅瞳却借着一掌之力又拔高了半丈,带着吴征一个旋身轻飘飘地落在潭边的青草甸子上。潭水中不知有何物,也不知深浅,能不碰还是不要碰的为好。

探了探爱子的鼻息与心跳,确认性命无虞,祝雅瞳一头栽倒,再也爬不起来。歇了半柱香时分,才听潭边水响,栾采晴艰难地爬上岸边,内力一催,吐出大半肚子的水,也是细喘吁吁,难以动弹。

又歇了好一会儿,祝雅瞳勉力起身来到栾采晴身边,见她疲累已极,右腿的脚踝处高高地肿了起来。原来她时运不济,从高处跌下又受了一掌之力,坠入潭水的力道不小,刚巧足底有一块巨石,虽经潭水缓冲仍是扭得伤了筋骨,还能爬上岸边已是不错。

“你想杀我,动手吧!”栾采晴气息奄奄,最终功亏一篑不由万念俱灰,颇有些自暴自弃。

祝雅瞳摇了摇头不搭理她,四处张望着探寻一阵,又侧耳倾听,确认这是一处空无一人,也无猛兽的幽谷,才抱起吴征向崖边的石洞处走去。这一阵走得更加艰难,待把吴征抱进洞中,身上已分不清是泉水还是汗水。

危难之际陷入不知名的山谷,还不知可有路径可以离去,总算寻着一处安稳的世外桃源!祝雅瞳寻了些枯枝,从怀中贴肉处取出火石升起火堆,又在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二十馀处敷好了丹药。瞥了栾采晴一眼,终究不忍,取了根火枝令寻乾燥处起了一处篝火,拖着她腋下将她抱在火旁。

“你不杀我,还要来装什麽好人?”栾采晴也不抵抗,任由祝雅瞳去,冷言冷语道。

“都到了这里,还说什麽杀不杀的?”祝雅瞳淡淡回道:“再说杀你又有何用,反正我没安什麽好心,留着你还有用。”

“呸!”栾采晴恨恨地啐了一口,几次提劲想挣起身来,四肢酸软无力终究没能成功。只能瘫着恢复体力,连祝雅瞳在她身上一阵掏摸都无法抵抗。

“要饿死咯。”搜寻无果,祝雅瞳苦笑了一声,摇头道:“你们出来办大事,连乾粮都不带的麽?”

“带了干什麽?”栾采晴挖苦道:“你若是带了,又何尝会饿死?”

“我的扔了。”祝雅瞳扁了扁嘴顺手点了栾采晴的穴道,自顾自地往远处搜寻起来。

过了小半时辰,才见她虽疲累不堪,却兴致冲冲地回来。四周山壁上爬满了山藤,又坚又韧又长。祝雅瞳寻了块锋利的石头做刀,斩下许多藤条结在一处,自制了根简陋的绳索。

自山谷往北二里许就到了尽头,尽头处是一面悬崖。从崖壁边望下去,底部是一片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沼泽地。山崖坡度不算太陡峭,可崖面又湿又滑布满了藓植,祝雅瞳就算全盛时期也没有把握能安然攀登,想要从崖壁上绕过这片沼泽地,实在非人力所能为。一处世外桃源,却又是一处死地。

祝雅瞳探寻至此,正绝望时忽见崖壁上有十几头岩羊,有些悠闲地吃着藓植,有些则不停舔着巨石。这真是意外之喜!当即备好了套索重返崖边,窥准了掷出!

藤索虽被她揉得软了,仍转折十分不灵。她鞭法又不及柔惜雪,数次不中。还好这些岩羊平日里向无天敌,有些浑浑噩噩,见一根藤条飞来飞去也不知躲避。直至花了好半天才套中一只半大小羊的脖颈。

她伤后又饥饿,不敢选择大家伙为目标。可受惊的岩羊一蹿,力道大的出奇,险些把祝雅瞳拖出崖边。幸好她见机极快,武功根基仍在。当即使个千斤坠稳住身形,又娇斥一声发力一抖藤索,那岩羊腾云驾雾般飞回崖边,被她一掌拍在背部打断了脊骨,哀鸣一声登时无法动弹。

祝雅瞳抹了把冷汗,这一下发力大了,脑中又是阵阵眩晕。稳了稳神,才拖着岩羊回到水潭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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